石油帝國，艱難轉身

作者 | 萬連山
數據支持 | 勾股大數據（www.gogudata.com）

最近，國際上發生了幾件大事。

一，力推石油人民幣結算的沙特，向中國申請了首筆人民幣貸款。

二，沙特、伊朗在中國握手言和，中東迎來千年變局。

二，多方在阿曼灣聯合軍演，扼住中東石油輸往全球的咽喉。

這三件事，全部和沙特這個遍地石油和黃沙的國度相關。

在這裏，石油是財富、是政治、是武器，更代表著權力。

01 刀劍與信仰

1902年1月14日深夜，年僅22歲的伊本沙特，率領40位勇士，扛著借來的30支步槍，騎著駱駝從科威特橫穿沙漠，千裏奔襲利雅得。

到達城下，年輕的統帥斬斷一棵棕櫚樹，戰士們沿著枝杈跳入城內，憑著月光擊斃當地總督。時隔多年，“流浪者”沙特族人奪回了祖先的首都。

這場夜襲，是現代阿拉伯最具傳奇色彩的故事，已經被寫成史詩在半島傳頌。

隨後的三十年，伊本沙特陸續征服了沙漠中的諸多部落，將波斯灣至紅海之間的遼闊土地納入版圖。1932年正式登基，將統治區更名為沙烏地阿拉伯王國，完成了家族幾百年的夙願。

接下來，在血與火的外交中，利用英國的力量擺脫奧斯曼的支配，又在蘇、美、德之間周旋，甩掉前老闆大英，徹底擺脫被殖民的歷史，其本人也被阿拉伯世界公認為聖城守護者。

但伊本沙特並無過多喜悅之情。

他發現，打江山難，治理江山更難，在沙漠中締造一個現代國家比登天還難。

沙特王國疆域廣大，但九成是沙漠和荒山，土地貧瘠、水源稀缺。現代交通和通訊設備幾乎為零，全國只有12輛汽車，絕大部分國民仍過著原始遊牧生活。

而且，守舊的宗教勢力極為頑固。

瓦哈比派排斥抽煙、飲酒、音樂、舞蹈，以及所有現代事物。宗教領袖們指責國王送子女出國留學，引進西方技術，聘請外國顧問。

所幸伊本·沙特作為開國雄主，擁有足夠的權威和手腕，力排眾議否決了反對意見。

他提出一個務實的政治原則：只要宗教經典沒有禁止的，對我們有利的，都應該吸收。

他深知，在這個工業化革命如火如荼的時代，長矛和馬刀捍衛不了安全。

甚至還放出話：“誰要是給我一百萬英鎊，我願意在王國給他任何特許權。”

好運很快就來了。

1933年，美國加州石油公司進入沙特找油，並在當地成了加利福尼亞阿拉伯標準石油公司（Casoc），這便是如今沙特阿美的前身。

按照協議，王室每年能從阿美公司獲得1500萬美元收益，正式擺脫一窮二白的日子。

1944年，七號井陣陣黑油噴湧而出，阿美原油產量迅速提升至4000桶/天，一下子就改變了世界能源格局。

然而，為了盡情薅羊毛，列強人為地把油價壓得很低，甚至只有煤炭價格的一半。包括沙特在內的產油國，依然非常貧窮。

沙特真正的大改革，在第三任國王費薩爾時期。

沙漠中星星點點的諸多部族，就好像駱駝腳踩的沙子，細小又不相容。

為了維護國家統一，伊本沙特選擇了最簡單有效的聯姻，迎娶了300多名大部落酋長的女兒，共生下120個子嗣，其中活到成年的兒子就有36人。

而且為了維持各方平衡，他還將王位繼承改為兄終弟及制，開啟了沙特長達九十年的宮鬥史。

1953年，伊本沙特逝世，長子薩烏德即位，三子費薩爾為王儲。

此時的世界已經大變樣，中東各國紛紛獨立，不僅為了擴大地區影響力爭奪不休，還要與以色列纏鬥。

為此，他們甘願成為美蘇爭霸的馬前卒。

新國王顯然無法應對如此複雜的局面，此人不學無術、性格豪奢，將國家好不容易積累起的石油財富全花在購買奢侈品上。1953-1958年，沙特原油出口收入不斷上升，國家債務卻從2億美元增至4.8億美元，導致王國陷入財政危機。

忍無可忍之下，12位主要親王聯合逼宮，勒令其交權，由皇太弟費薩爾全權處理全國要務。

1964年，薩烏德徹底被廢黜，成為沙特歷史上唯一一位被罷免的國王，費薩爾即位。

如果說，伊本沙特是建國之父，費薩爾完全配得上“現代化之父”的稱謂。

上臺之後，費薩爾有三項重要改革：

1.廢除多年遺留下來的奴隸制，沙特（男）國民基本實現了平等權利；
2.健全的社會福利和基礎設施，讓沙特王國更快步入現代化生活；
3.多去阿美公司控制權，增加國家石油收入。

早在擔任首相期間，他就積極推進OPEC成立，試圖通過統一定價，爭取石油利益最大化。

1973年，第四次中東戰爭爆發，費薩爾帶頭宣佈對美國及其盟友實行石油禁運，引爆了全球石油危機，導致油價直線上漲。

在群友們的集體反對下，美國不得不對沙特妥協，一起構建了影響後世半個世紀的石油美元體系。這也是後來美國貨幣+中東石油+東亞製造的三角貿易體系的基礎。

只可惜，就在費薩爾試圖利用石油大棒和美蘇衝突，將阿拉伯世界聯合起來，成為世界新一極之際。他一個精神病的侄子，趁其接見科威特石油大臣的時候，向他連射三槍，終結了這位一代梟雄。

沙特成為政治大國的夢碎了。

但其財運已經發生根本性扭轉。從苦哈哈的勞工，搖身一變成為坐擁金礦的富翁。

富麗堂皇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一個又一個現代化城市出現，紙醉金迷的沙漠奇跡開啟了。

02 新王加冕

讓我們把時間快進到21世紀。

在沙特，王位繼承一件難以預料的事情。

尤其隨著伊本沙特的兒子們一個個步入暮年，兄終弟及的家訓越來越難以持續。

現任國王薩勒曼，伊本沙特的第二十五個兒子，原本沒可能即位，但兩個哥哥在2011年和2012年先後意外去世，他才被推上王位。

2015年，已經80歲登基的老薩勒曼正式登基。他需要一個信得過的幫手，就像中國古代的太子監國。

最信得過的，當然只有兒子。

所以老薩一改傳統，廢黜了皇太弟穆克林，立侄子納耶夫為太子，同時立自己的兒子為副太子。

所有人都以為，國王會選擇第一位妻子生的五個兒子，他們地位高、聲名顯赫，還會說英語。

誰也沒想到，老薩更看重那個只會說阿拉伯語，還帶著鄉下口音的小兒子。

他就是如今國際社會赫赫有名的沙特王儲，王國真正的統治者——穆罕默德·本·薩勒曼，人稱小薩勒曼，地表最強85後。

別看現在的小薩勒曼大權在握、風光無比，其實他的成長，並不順利。

老薩勒曼的第一位妻子，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城市精英女性，兩人育有5個兒子。小薩勒曼的生母，是父親的第三位妻子，只是一名傳統部落女性，屬於政治聯姻。

每當他去參觀父親和“大娘”居住的宮殿時，總會被同父異母的哥哥們嘲笑是“貝都因人的兒子”（在沙漠遊牧的阿拉伯人）。

長大後，當其他兄弟和堂兄弟一個個被送到英美知名大學念書，只有這位貝都因人生的王子，留在利雅得就讀沙特國王大學。

年輕的王子們常常在超級遊艇上聚會。薩勒曼作為親王之子，卻經常被其他宗室子弟當作跑腿的僕人使喚。

比如，去岸上買煙——如嘍啰一般。

任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邊緣人物，會在不久後成為王國的統治者。

29歲便手握大權，不僅讓鄰國們看傻了眼，連沙特本國人也不太清楚小王子的來歷。

因此一開始，王族們都暗中諷刺：你這乳臭未乾的小鬼是哪位？

為了快速獲得權利。2015年，沙特對葉門胡塞武裝發動軍事進攻。戰績雖然拉胯，但小薩勒曼通過戰爭掌握了軍權。

2016年，在國王的支持下，小薩拋出改革的宏大方案——2030願景，包括規模驚人的基礎建設、大力發展非石油產業、允許婦女就業、減少宗教對世俗生活的干預。

從根本上改變沙特對“石油經濟”90%的依賴性。

這個計畫過於宏偉，一直被外界質疑為“王族典型的好高騖遠”。但隨後，小薩大張旗鼓地聘請國際專家，積極通過網路媒體針砭時弊，迅速成為沙特國家改革的代名詞。

相較而言，“正王儲”納伊夫，則顯得黯淡無光。

堂兄納伊夫，是小薩權力之路上的最大障礙。

2017年6月，57歲的納伊夫被召到王宮覲見國王。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國王叔叔，而是堂弟小薩手下的特工。小薩勒曼動用武力，強迫堂兄辭職。

7小時後，一名宮廷攝像師拍攝了薩勒曼親吻他的堂兄，然後接受他的退位。

整場政變，老國王始終沒有露面，但他查到更令人震驚的事情。

自2015年起，王妃就消失了，起初小薩解釋稱母親生病了，要長時間調養，老薩沒當回事。調查後才發現，原來是兒子忌憚生母部落的勢力過大，將母親軟禁了起來。

換做任何一個普通家庭的父親，得知兒子囚禁生母，必然大發雷霆，可能將其趕出家門。

但老薩作為國王，卻驚喜不已。

在這個兒子身上，他仿佛看到了父親伊本·沙特和哥哥費薩爾的影子——極具欲望、心狠手辣，且不失謀略，這是王者必備的素質。

更重要的是，他很年輕，還有好幾十年的鼎盛年華可以揮霍。

也許是受身份和過去經歷影響，小薩上位後，立刻對傳統社會精英（舊體制維護者）和其他王子進行打擊。

這既可以說是對早年不幸生活的報復，也可以解釋為推動改革的必要措施——中央集權。

2017年10月，剛剛成為王儲的小薩，在利雅得麗思卡爾頓酒店舉辦了一場國際投資會議，孫正義、克裏斯蒂娜·拉加德等大佬紛紛到場，聆聽王子對沙特後石油時代計畫的宣傳。

同時，這次活動也是邀請國外王室成員回來的機會。

外賓們前腳剛走，小薩將數百名最頂級的富豪和王子關押起來，從他們身上榨出了約6000億美元財富，並削減了數千名王室成員的福利津貼，雷霆手段震驚世界。

這場行動被標榜為打擊腐敗——毫無疑問，這些大多都是腐敗資產。

而對於沙特國民而言，年輕的薩爾曼王子或許能一掃王室陳腐、衰老的氣象。

民調顯示，30歲以下國民有九成支持他的強硬作風，而沙特的人口70%都在30歲以下。

他們為權貴階層的垮臺而歡欣鼓舞。

許多依靠救濟金生活的宗室子弟開始工作。有人試圖貸款做生意，卻被告知：“你自稱是王子，但是現在只有一個王子。”

同時，小薩還從王子們手中奪得各大機構的控制權，並通過皇家法案，接管了沙特阿美石油公司，甚至還兼職主權財富基金總裁。

從2017年底開始，整個沙特的法律、經濟、安全，重新歸於一人。

“他摧毀了所有權勢家族”，成為了這個王國實際的掌權者。

對小薩勒曼來說，這是一個勝利的時刻——他從邊緣到權力中心的旅程幾乎完成了。

而擺在新王面前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超級歷史機遇。

03 未來之城

“我要建造我的金字塔。”

2030願景於沙特的意義，相當於中國的改革開放，目的是將王國打造成穆斯林世界的心臟、連接亞歐非三大洲的樞紐、全球投資的主導力量。

2019年底，沙特阿美剛剛官宣IPO的消息，公司估值就達到1.7萬億美元，成為全球史上規模最大的IPO。

但在招股書中，卻有這麼一句話，“全球原油需求增長很可能在2035年達到峰值。”

不論現在能源形勢怎樣緊張，新興的低碳能源將改變整個能源版圖，石油的黃金時代都遲早會過去。

同時，隨著美國葉岩油崛起，世界石油供應逐漸呈現多中心化，沙特對能源格局的影響力越來越低。

過於依賴舊的模式，泡沫只會越來越大。

不論是此前小薩勒曼不同尋常地成為王儲，還是沙特阿美不同尋常的IPO，都昭示著，這個國家來到一個政治、經濟都不得不變的節點。

隨著美國的戰略重心，從中東轉向亞太，沙特王室越發覺得，想維持阿拉伯世界扛把子的地位，老大哥已經靠不住了。

從沙特開始向俄羅斯購買軍火，到隔壁阿聯酋“大逆不道”地和以色列建立同盟關係，再到伊朗出售給俄羅斯戰鬥機，多方角力暗流湧動。

勝出的關鍵，是經濟。

畢竟這年頭，誰有錢，政治大國就願意幫誰。而想要經濟真正強大起來，必須實現多元化發展，擺脫對石油的依賴。

沙特作為一個資源極度貧乏的沙漠國家，本身沒有任何吸引力，只有發展金融和旅遊這兩大撈錢產業，才能實現多元化發展。

並以這兩個核心為支柱，展開無限的想像。

小薩最大的想像，就是未來城市計畫——NEOM，包括辛達拉、木馬、六邊形和線性四個城市。

這是對未來的一場豪賭。

NEOM新城的地理位置極好，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1.地處紅海之濱，毗鄰蘇伊士運河，每天全球10%的貿易從NEOM門口經過，是最完美的港口。
2.位於歐亞非三洲交界處，全球40%人類可以在4小時之內飛到這裏。富豪們完全可以上午打個飛的，來新城玩一圈，嗨皮一晚，第二天再飛回去。

3.平均氣溫比周邊地區低了接近10度，四季都適合居住。

它不僅有強大的品牌形象，還有好的產品：交通、環境、園區、教育、健康，全面升級，吸引世界各地富人前來定居、投資。

而且，等NEOM建好的後續發展，已經有了模版，就是迪拜。

迪拜作為灰色金融中心起家，先是建立起深水港歡迎往來中東的船隻，又通過極低的賦稅吸引外資搞基建、出臺法律普惠本國人民促進穩定，並利用不斷推陳出新又誇張的建築設計思路，極盡所能地吸引全球的目光，算是早期把流量密碼玩明白了的城市。

一躍成為了中東地區最璀璨耀眼的明珠。

NEOM想成功，只需照抄借鑒迪拜的發展就好了。

更重要的是，占盡紅海之利的NEOM，不僅是完成經濟轉型目標，也是劍指迪拜打擊阿聯酋經濟的利刃，還一併打擊了沙特最大的軍閥博都因家族以削藩治國，可謂一石三鳥，是一步非常厲害的殺招。

然而，聽起來美好無比，但想建立這樣一座未來之城，挑戰是極為嚴峻的，主要有三點。

其一，錢從哪里來？

2020年3月，趁著新冠疫情爆發，英美自顧不暇，小薩果斷以叛國罪逮捕前王儲納伊夫和叔叔艾哈邁德，徹底掃除國內親西方勢力，將所有力量經營成鐵板一塊。

2021年初，小薩在國家電視臺宣佈“The Line”計畫，預計在2030年完成。

顧名思義，The Line是一座長170千米、寬200米、高488米，被兩堵巨大鏡面牆包裹住的狹長垂直線性人工城，預計將容納900萬人口。

光看數據，就知道有多離譜了。

488米有多高？

香港環球貿易廣場，484米；上海環球金融中心，492米；臺北101大樓，508米 ；南京紫峰大廈，450米....

120公里有多長？

相當於從大連到煙臺，北京到天津，廣州到澳門……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個建築都突破了人們的想像，瘋狂到簡直就像是在鬧著玩。

這不像是一棟建築，更像是一座過於理想化的"烏托邦 "。在渲染圖中映出了牆外的美麗景色，在堅不可摧中卻又透露著賽博朋克一樣的冰冷感。

這種建築，先不談能不能建成，前提是得有錢去啟動工程，僅第一階段就需要3000億美元。

沙特雖然是石油國家，但王室成員多達20000人，其中“核心王室”即老國王的直系後裔占一半。

他們貪得無厭、揮霍無度，導致國庫空虛。

所以小薩一上臺就抓住所有家族首腦，強迫他們交出一半財富用於建造新城。

同時，沙特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美國的政治傀儡，阿美更是美國石油企業的提款機，。

所以小薩大力推動阿美公司上市，提前換錢推行新政。

解決了這兩筆財富，NEOM新城才總算可以動工了。

其二，技術上的難點。

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什麼要把城市設計成一根長條。

沙特王室給出的解釋是，高效環保。

長達120公里的The Line，占地面積才34平方公里，避免了周邊土地被破壞。

同時，一條貫穿城市的直線超高速公路，可以讓居民只用20分鐘，就穿越整個城市，徒步5分鐘，就能抵達任何公共設施。

此外，農田以垂直耕作的方式，AI深度接管城市物流，智能電腦和生物識別技術無處不在，一副自然與科技完美融合的場景。

以上，新城所有的能源均來自風能、氫能和太陽能，100%清潔無污染。

小薩宣稱，這才是未來城市的樣子：零汽車、零車道、零碳排放，且交通方便。

這就回到了最初的問題，沙特作為石油大國，必須要實現能源轉型。

2019年，沙特發佈《2030可再生能源計畫》，2023年新能源裝機目標從9.5GW提升至27.3GW，最終目標設定為58.7GW，包括2.7GW光熱、16GW風電、40GW光伏發電裝機。

目前來看，未來裝機建設的龐大工程，大概率會給中國企業來做。對國內已經趨近飽和的光伏市場而言，這是向海外擴張的重要一步。

沙特幅員遼闊，基本是沙漠，大部分地區擁有令人難以置信的陽光燦爛的日子，每年只有45天陰天，是光伏太陽能和地熱能發電的優選之地。
同時，還具有巨大的風能發電潛力，尤其在紅海地區，風速穩定。

資源好、規模大，加上光電轉化技術不斷突破，沙特的電價屢創新低。早在2021，沙特就以每千瓦時1.04美分的低價出售電能，打破世界紀錄。

2022年11月3日，沙烏地阿拉伯公共投資基金 (PIF) 還宣佈，將與富士康、寶馬合作推出自己的電動汽車品牌—— Ceer。

一切都表明，沙特在新能源上的追趕，已經卓有成效。

但難點也是顯而易見的。

在沙特，汽油的價格太便宜了，人們沒理由棄油從電。

同時，沙特用車環境之惡劣全球領先。除了天然的高溫、沙塵之外，富豪玩家的駕駛習慣也對汽車品質提出了高水準的要求。

有技術是一回事，怎麼把本國新能源行業扶持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其三，改變封閉、不尊重女性的刻板印象。

在新的統治者上臺後，沙特最明顯的變化，是允許女性開車，或出現在公共場合——以前她們只能受到丈夫或父親的嚴密保護。

還有其他一些變化。

此前，沙特社會除了在清真寺祈禱外，幾乎沒有其他娛樂活動。而現在，遊客們可以來此觀看演唱會、唱卡拉OK，或者去看F1賽車。

越來越多酒店舉辦狂歡派對。沙特人和外國人光著腳在沙灘上跳舞，直到天亮，露天酒吧供應摻有酒精的果汁。

這些變化，都是NEOM邁向國際化的第一步。

04 尾聲

用世俗的眼光看，薩勒曼是個極具爭議性的人物。

他是“反腐”先鋒，但他自己，也是花錢如流水：斥資2.75億歐元買下路易十四城堡，一天都沒住過；花5億美元從比爾蓋茨手裏搶下豪華遊艇；花3億歐元買下達芬奇的名畫。

看了這些花銷，都不好意思提他那滿是豪車的車庫，實在太便宜了。

性格上， 不論是囚禁生母、毒打宗室子弟還是涉嫌殺害某記者，他也有二世祖殘暴的一面。

不過，他和其他王室蛀蟲不同的是，花錢的同時，他也很會賺錢。

他能做事，也做成了不少事。

乍一看，薩勒曼就像許多沙特年輕人一直期待的統治者，他的年齡也比以往任何一位國王都更接近他的人民。

據說，這位37歲的王子對使命召喚非常狂熱，他衝破了清真寺與王室的慣例和特權，就像在螢幕上與虛擬對手戰鬥一樣。

回想起血與火的那個年代，在伊本沙特穿越沙漠之前，並沒有人看好他，其母也為之哭泣。

國王的妹妹卻這樣說：“不要像女人一樣感歎自己的運氣，如果第一次和第二次機會都沒有得到命運寵愛，你仍可以尋找失利的原因，並在第三次機會中取勝。不要花更多時間陪伴你的妻子或待在母親家裏，男人不是為了舒適而生。”

時至今日，數以千計沙特王子中，也許只有薩勒曼還記得先輩的信仰。（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