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金日
隨著美國與歐盟、英國和加拿大等多國共同宣布將俄羅斯踢出SWIFT系統，烏俄之戰終於把更多國家也「卷入」了進來。
其實整個事件中誰才是主角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時候才算是正戲出場。
早在2014年克裏米亞危機時，歐美等國就對是否要把俄羅斯剔出swift系統展開過很長時間的爭論，但由於分歧太多就一直沒有實施。
因為這個操作的影響實在太重大，如同一個金融核武器，一旦「爆炸」，損傷的絕對不僅是對方，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可能動用的。
但就在近短短幾天，除了德國還猶豫不決外，美歐加等國就在這個重大決策上迅速排除分歧形成共識。這個舉動，不但意味著俄羅斯與歐美國家之間的關系再一次滑向更危險的深淵，同時期對全球國際關系格局影響的廣度和深度，很可能也會超出人們的預料。
盡管這次決定從字面的上還留有余地，宣告中僅是提到「對俄羅斯的幾家主要銀行禁用SWIFT」，並不是全面封禁，但到這種程度，往往還有配套製裁措施等著，這也算是一個談判籌碼，就看接下來俄羅斯怎麼應對了。
全球格局，可能從此更加撕裂，這絕不是一件好事。
對於這個代價，不知道俄羅斯和美歐各方能否承受得起。
01、SWIFT：金融核彈
在二戰之後，全球貿易重新活躍，國家之間的貿易結算日趨頻繁。在一開始，貿易雙方國家的銀行之間采用的是類似電報傳真的確認系統來對雙方的銀行支付信息確認。
這種方式雖然大大促進了國際貿易的發展，但由於結算時間長並且安全性不能很好保證，同時匯率一直也在變化，導致不僅效率低而且對銀行也造成巨大的匯率風險。
為解決這個問題，1973年5月，由美國、加拿大及歐洲等15個國家及239家銀行正式宣布成立一個國際銀行間非盈利性的合作組織，也就是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即簡稱SWIFT系統，用於確保各銀行往來款項的安全且高效率結算。
這個組織是開放型的，任何國家都可以申請成為會員。每加入一個會員銀行或金融機構，swift系統都會派發一個獨一無二的代碼，類似我們使用的郵箱地址，別的會員就可以根據這個「地址」精確找到對方進行交易。
截至目前，目前SWIFT系統擁有約1.1萬成員，幾乎遍布全球所有國家和地區，涉及資金數以萬億美元計。
盡管SWIFT僅是銀行間的信息交流工具，不涉及清算也不影響資金流動，但如果沒有它，跨境貿易將因為不能完成跨境資金結算而根本做不了。
這好比某人的淘寶店鋪突然被封，從此做不了生意一個道理。
這對於一些重度依賴外貿和國際資本的國家，破壞性不亞於一個威力巨大的核武器。
這是有過先例的。
除了朝鮮，大家最熟悉的是美國聯合歐洲在2012年開始把伊朗的幾家銀行踢出了SWIFT，導致伊朗的經濟遭遇窒息式打擊——損失了近半的石油出口收入和30% 的對外貿易。數據顯示，2019年伊朗-歐盟雙邊貿易相比2011年規模下降了85%，伊朗-美國的雙邊貿易規模下降了68%。
威力之大，可見一斑。
更可怕的是，作為一個為全世界提供跨國結算服務的系統，名義上是政治中立的國際組織，但卻是幾乎在美國的絕對控製之下。
美國至少可以通過3個渠道來實現操控目的：
首先美國在SWIFT系統中擁有2個董事席位，同時鑒於他的全球霸權地位左右同盟國，因此擁有極大話語權；
其次，「911事件」後美國國會通過了《國際緊急經濟權利法案》，授權美國政府可以隨時從SWIFT系統中調取「與恐怖活動有關的」金融交易和資金流通信息，以此為令箭，美國從此對目標國的金融製裁可謂無往不利；
第三就是SWIFT在紐約建立分中心並與美國的美元清算系統CHIPS對接之後，可以說只要是用美元結算的貿易，都逃不過美國的監控，這不僅是震懾，在關鍵時候甚至可以以此威脅目標國甚至於目標國進行貿易往來的其他國家，這就是美國「挾天子令諸侯」的戲碼。
近十幾年來，美國正是利用這種金融工具對全球形成了極強的威懾力。
所幸的是，目前看來本次宣告的製裁還留有比較大的回旋空間。
本輪製裁主要集中在金融、科技、軍事方面的貿易，沒有涉及能源及農產品貿易。
尤其是在能源貿易的爭議上，如果放松製裁，那麼對俄羅斯的破壞影響就要大打折扣了，畢竟能源出口是俄羅斯的大頭。
所以此次製裁雖然喊話出來了，但感覺還是有點投鼠忌器、聲厲內荏，可能還是在試探對方反應和底線的階段。
02、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產業分工體系全球化時代之下，國家之間的通過經貿關系早已形成一張彼此直接或間接緊密聯系的大網。
一個會員國的國際經貿體量越大，對這張大網的鏈接點就越多越重要。比如俄羅斯不僅是全球最大的石油出口國之一，也是全球天然氣、礦石、農產品等商品的重要出口國，對全球大宗商品的價格有很大影響作用。
所以如果貿然把俄羅斯剔除swift體系，俄羅斯肯定是首當其沖影響極大，但對於歐盟、英國、美國甚至其他國家都會受受傷不小，畢竟它們與俄羅斯的進出口貿易規模都超百億規模，並且在一些領域有比較強的互補性。
對於俄羅斯，由於外貿依賴較高，石油與天然氣出口就占了俄國斯出口量的2/3，以及俄羅斯聯邦預算收入的一半，如果被完全剔除swift體系，不僅意味著巨大的貿易出口受阻，財政都可能難以維持運轉。並且內部還會因此產生諸多重大問題，如貨幣貶值、資本外逃、物資短缺、通脹、失業、社會動蕩等足以引發經濟崩潰的危機。
對歐盟來說，情況同樣不妙。
歐盟約40%的天然氣進口來自俄羅斯，之前德國叫停「北溪2號」管道審批進程，歐洲的能源價格不斷飆升，僅2021年的電價和天然氣價格就上升了數倍，對民生造成了非常不利的影響。
這也是德國、意大利之所以遲遲不願意同意對其金融製裁的原因。
美國也是有自己的考慮。
美俄的每年進出口貿易也有近200億美元，以及現在俄羅斯還欠美國上百億貸款未還，經過規模總體不大，但一旦斷線，問題還是很多，包括加劇物料短期誘發持續高通脹。
有報道稱俄羅斯的鈀金屬占到了全球供應量的40%，美國的35%的鈀元素來自俄羅斯。這種作為芯片材料的關鍵元素，如果俄羅斯對美斷供，那影響就不僅是錢的問題了。
更關鍵的是，使用SWIFT支付系統作為製裁他國的武器，會大大侵蝕由美元主導的全球金融體系的信譽度，同時倒逼目標國使用其他貨幣結算體現，反而會削弱美元的全球地位。尤其對於俄羅斯這種在全球經濟中排行靠前的經濟體，一旦全面脫鉤美元體系，影響是非常惡劣的。
現在美國的霸權主義，已越來越令其他國家感到不堪重負。
美國利用美元霸權這麼多年來在全球範圍內反復薅羊毛割韭菜，早已讓很多國家深受其害又敢怒不敢言。
比如這一輪全球性超級放水讓美國自身的經濟快速復蘇，股市持續飆漲，但引發的通脹危機卻是由全球國家來承擔，如今加息周期來臨，很多國家又要馬上面臨被收割的命運。
更可怕的是，美國這些年通過操控SWIFT及各種莫須有的理由來變形製裁打擊他國的動作和意圖越來越明顯，這讓其他國家越發擔心自身的經濟安全。
即使不是打擊他國，利用SWIFT系統精準打擊他國企業也是個巨大問題，這讓其他國家的實力企業難以對美國的企業在國際市場上形成競爭，在這方面，近幾年我國一些科技企業可謂深受其害。
所以現在許多國家也在加速推進自主支配的跨境結算系統。
早在2014年俄羅斯央行就推出了SPFS系統，但因為參與玩家很少體驗又不好所以一直沒什麼起色，迄今為止只有400多個用戶，聊勝於無。
中國也在2015年推出了人民幣跨境交易系統（CIPS），這些年人民幣國際化勢頭在加速，最新占比已經突破到了3.2%，不過這水平在全球支付體系中占比還不算高。如果美歐真的把俄羅斯剔出SWIFT，那俄羅斯就算有SPFS系統也要遭重創，遠水難救近火之下，加大使用CIPS將會是個大趨勢。
據說現在就已經有23家俄羅斯銀行加入了CIPS，這不失為人民幣國際化的又一個巨大的契機。
盡管這註定是個任重道遠的事情，但未來值得期盼。
03、對金融市場影響有多大
自從近兩年美國及歐盟開始針對俄羅斯製裁，尤其烏俄沖突升級以來，不僅是全球的大宗商品包括原油、天然氣、金屬材料、農產品等價格出現了異常上漲，同時全球的金融市場也因為擔憂沖突局勢擴大而多次出現暴跌。
這說明了如今局勢早已不僅是這些參與國的問題，全球市場都已被拖入泥潭。
而如今新的製裁再來，俄羅斯與美國歐盟之間的矛盾沖突在未來還必然會繼續爆發，這就是說大宗商品的價格還可能出現大波動。
這對於全球金融市場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事情。
有機構預測，如果美歐對俄羅斯的製裁進一步加劇，就算放開對歐洲能源供應的金融結算口子，也有可能倒逼俄羅斯減少出口，刺激歐美能源價格繼續上升，進而引發全球通脹危機一步加劇，反過來倒逼美歐經濟復蘇壓力，到時候就要看誰先耐不住。
這盡管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局，但以普京的性格，這也未嘗不可能。畢竟俄羅斯輪盤不是白叫的。
現在美國的通脹問題已經很嚴峻，對實體經濟活動產生的負面影響越來越大，如果能源及其他大宗商品價格繼續上漲，美聯儲進一步面臨提前加息的壓力，而一旦加息，在高位搖搖欲墜的美國股市又要面臨重大危機考驗。
在這種暴風雨之下，A股市場可能也難以獨善其身。盡管能源材料、金屬、黃金等避險資產可能會繼續遭到爆炒，但在更大不確定性下，市場的波動肯定也會越來越大。
今年的股市，真是風雨飄搖，命途多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