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底，整個華爾街，無論是股票交易部門還是債券交易部門，無論是大公司還是小衆機構，氣氛都很陰鬱。似乎每個人都在爲他們確信即將到來的經濟衰退做遊戲計劃。
在摩根士丹利，悲觀股票策略師Mike Wilson預測，標準普爾500指數即將暴跌。在美國銀行，Meghan Swiber及其團隊表示，要爲美國國債收益率暴跌做好準備。在高盛，包括Kamakshya Trivedi在內的策略師都在談論中國資產，因爲中國經濟終於從疫情封鎖中復甦。
這三種觀點——賣出美國股票、買入美國國債、買入中國股票——合在一起，形成了華爾街的共識。
智通財經APP注意到，這種共識又一次大錯特錯。本應上漲的股票下跌，或者橫盤，而本應下跌的股票卻上漲，一直上漲。標準普爾500指數上漲超過20%，納斯達克100指數飆升超過50%，創下自互聯網繁榮時期以來的最大年度漲幅。
這讓賣方——華爾街衆所周知的知名分析師——在面對世界各地爲他們的意見和建議付費的投資者時，處於非常不舒服的境地。
羅素投資公司首席投資策略師Andrew Pease表示，“我從未見過像2023年這樣錯誤的共識。”該公司管理着約2900億美元的資產。“當我看到賣方時，所有人都受到了傷害。”
標準普爾 500 指數反彈超過預測
Russell旗下的基金今年表現不錯，股票和債券的平均回報率略高於基準指數的漲幅。但要明確的是，Pease的預測並不比賣股的明星們好多少。他的錯誤根源與他們的相同：一種揮之不去的感覺，即美國——以及世界其他大部分地區——即將陷入衰退。
這是合乎邏輯的。美聯儲正處於幾十年來最激進的加息行動中，消費者和企業的支出似乎肯定會下降。
不過，到目前爲止，這方面的跡象還很少。事實上，隨着通脹的回落，今年的經濟增長實際上加快了。再加上人工智能領域的幾項突破，就爲股市的牛市提供了完美的雞尾酒。
這一年的開始是轟轟烈烈的。標準普爾500指數僅在1月份就上漲了6%。到年中，該指數上漲了16%，隨後，當通脹放緩引發人們普遍猜測美聯儲將很快開始逆轉加息政策時，該指數在11月再次加速上漲，推動標準普爾500指數接近歷史高點。
自始至終，摩根士丹利首席美國股票策略師Wilson不爲所動。他正確地預測了2022年股市崩盤，而很少有人預見到這一點——這一預測使他連續兩年成爲《機構投資者》調查中排名第一的投資組合策略師——他堅持自己的悲觀觀點。他說，2023年，股市將大幅下跌，即使下半年出現反彈，最終也會基本持平。
“這就是熊市所做的：它們旨在愚弄你，迷惑你，讓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他的同行也有類似的觀點。去年由加息引發的拋售嚇壞了策略師。根據彭博對受訪者的平均估計，到2023年12月初，他們預測股價將在未來一年再次下跌。至少在過去的23年裏，這種看跌的共識從未出現過。就連摩根大通策略師Marko Kolanovic也投降了。他在2022年的大部分時間裏都堅稱，股市正處於反彈的邊緣。(這種悲觀情緒將延續到明年，平均預測認爲標準普爾500指數幾乎不會上漲。)
然而，正是Wilson成爲了看空者的公衆代言人，他確信2008年那樣的企業盈利崩潰即將到來。儘管交易員們押注通脹降溫將有利於股市，但Wilson卻發出了相反的警告——他表示，隨着經濟放緩，通脹降溫將侵蝕企業的利潤率。
今年1月，他說，就連華爾街悲觀的共識也過於樂觀，並預測標普500指數可能會下跌20%以上，然後纔會最終回升。一個月後，他警告客戶，市場的風險回報動態“與熊市中任何時候一樣糟糕”。今年5月，在標準普爾指數較上年同期上漲近10%之際，他敦促投資者不要上當:“這就是熊市所做的:它們旨在愚弄你，讓你感到困惑，讓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類似的決心也在債券專家中站穩了腳跟。隨着美聯儲結束近零利率政策，美國國債收益率在2022年飆升，推高了消費者和企業貸款的成本。人們認爲，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經濟中一定會有什麼東西破裂，導致經濟陷入衰退。當這種情況發生時，債券將會反彈，因爲投資者湧入避險資產，而美聯儲會重新打開貨幣水龍頭來救市。
因此，美國銀行利率策略師Swiber及其團隊預測，剛剛經歷了幾十年來最嚴重年度虧損的債券投資者將獲得穩健的收益。該行是少數幾家呼籲基準10年期國債收益率在2023年底前一路跌至3.25%的公司之一。
有那麼一刻，這一切似乎就要發生了。一些事情確實破裂了：硅谷銀行和其他幾家銀行在固定收益投資上遭受鉅額損失後於3月份倒閉——這是美聯儲加息的後果——投資者準備迎接一場不斷升級的危機，這場危機將扼殺經濟。股市暴跌，國債上漲，推動10年期國債收益率降至美銀的目標水平。"當時的想法是，這將有利於經濟硬着陸的觀點，" Swiber說。
十年期美債收益率年初下跌後反彈
但恐慌並沒有持續太久。美聯儲設法迅速遏制了危機，隨着經濟增長重新加速，收益率在整個夏天和初秋恢復了穩步攀升。年末美國國債價格反彈，10年期國債收益率回落至3.8%，與一年前的水平大致相同。
Swiber表示，這一年不僅對她來說是令人羞愧的一年，對“所有預測者來說”也是如此。
與此同時，華爾街在海外市場又遭遇了一次羞辱。
隨着政府結束嚴格的疫情控制，中國股市在2022年的最後兩個月上漲。隨着中國經濟的釋放，高盛、摩根大通和其他機構的策略師預測，中國將幫助推動新興市場股市反彈。
高盛駐倫敦的全球貨幣、利率和新興市場策略主管Trivedi承認，情況沒有像預期的那樣發展。投資者沒有大舉買入，而是紛紛退出，導致中國股市暴跌，拖累了新興市場指數的回報率。
與此同時，美國股市繼續無視反對者。
到7月，摩根士丹利的Wilson承認，他保持悲觀的時間太長了，他說，“我們錯了”，沒有看到隨着通脹消退和公司削減成本，股票估值將會攀升。即便如此，他仍對企業獲利持悲觀態度，並隨後表示，第四季股市不太可能反彈。
然而，當美聯儲在11月1日的會議上連續第二次維持利率不變時，它引發了股市和債市的瘋狂反彈。本月，在政策制定者表示他們終於結束了加息之後，這種漲勢加速了，這促使交易員預計明年會有幾次降息。
在過去幾年裏，市場多次錯誤地預期會出現如此劇烈的轉向，他們可能會再次這樣做。
對於華爾街的一些賣方來說，疑慮正在悄悄蔓延。道明證券現任美國利率策略主管的Gennadiy Goldberg表示，隨着今年接近尾聲，他和同事們“進行了一些自我反省”。道明是預測2023年債券強勁上漲的公司之一。“從錯誤中吸取教訓是很重要的。”
他學到了什麼？經濟比他想象的要強大得多，也比他想象的更有能力應對更高的利率。
然而，他仍然相信經濟衰退迫在眉睫。他說，它將在2024年到來，屆時債券將會上漲。
